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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由老太太做主過繼給了四房守著寡的四太太。

大太太因此躺了半月,卻是被氣的。

四姑娘覺著有些倦了,母親整日裏這般折騰,累得她也跟著被府裏的人笑話。

若是當初過繼的是她便好了。

四嬸人好,從不與人口角,上邊又有老太太護著,日子定當過得如意。

她卻也不想想,這過繼的女兒不比過繼的兒子和那嫡子一般無二,雖比庶女強些,卻到底不能與嫡女相比,四老爺又不在人世,往後說親,還真不如她這公府庶子嫡女來得容易,般配不般配的一目了然。

想著淩芷平日裏見了她只是淡淡的一副清高的做派,四姑娘便覺著心中積著一團妒火。大太太又時常如方才那般對著她念叨著七妹妹的事,她對那親生的妹妹就更是不喜了。

“四太太與七姑娘過來了?”老太太屋裏的大丫鬟甘棠剛出屋見四太太走來,笑著迎了上前,對二人曲膝行了禮。

“是甘棠啊,只說了平日沒有外人不必多禮,你卻是個實心眼的,回回見禮。老太太可吃了茶點?”四太太問道。

說來人也是奇怪,身邊服侍的人被慢待了,會覺著他人打了自個面子。若是被禮遇的過了,這心裏頭又不樂意了,覺著對著個外人竟是與待自個一樣好了。那些老嬤嬤也就罷了,那些年輕丫頭,當丫鬟當得竟讓當家奶奶也要奉承幾句,卻是太過不知天高地厚了。你說人生在世,可不就是這般矛盾?這便需得看好那個度了,萬事都躲不過這個理,莫要過了頭。甘棠想起隨老太太在張候爺府上做客時老候爺夫人說的話來。自她聽了這番話後,便常常自省。

知主子禮遇自個是看在老太太的面上,也是不敢托大。老太太自個不待見家人可打罵隨心,下人隨意慢待了,卻是不樂意的。

便是七姑娘十一年前回府時穿的那身鄉下人的衣裳,老太太差點就遣人往臨河發作趙大一家,還是七姑娘當時怯怯地說了自個的衣裳在臨河小鎮上已算是最好的了,趙大一家對她也是好的,老太太坐著想起是三太太當初作下的錯,又想到路途實在遙遠,方才罷了。

當初七姑娘是年後出的京,天還冷著,回來時大熱的天,那身離京時的衣裳自是不能再穿的了。也不知李嬤嬤是否故意,不待七姑娘去梳洗,便領著去見老太太了。

“午歇起後用了盞桂花露,剛剛才吃了一塊芙蓉花糕,兩塊豆餡玲瓏,喝了半盞茶。”甘棠笑著回道。

四太太聽了點了點頭,看了看一旁的淩芷,與她一道進了屋。

走著走著,不知怎的,四太太想起了老太太當年對她說的話來,“洵哥兒再過幾年大了便要搬到外院去住,到時你只身一人卻是容易悶出病來,還是過繼個姑娘在身邊伴著吧。族裏的就算了,到底隔得遠了。府裏三老爺膝下除了四個兒子,只有一個嫡出女兒,公府嫡出長女成了出繼的侄女,到底差了不是一點半點,自是不肯過繼的。五老爺膝下只有姨娘所出的三個女兒,他本就是庶出,再過繼他的庶女給四房,我卻是不樂意的。大房人丁興旺,除了嫡出的四女一子,昨日來信,說是大老爺那邊在任上的兩位姨娘兩月前又添了兩個兒子。四個嫡女裏,大的又太大了,四丫頭看著心思卻重,小的又太過嬌縱,她家的七丫頭今年四歲也到了懂事不會添亂的年紀,看著不是個淘氣頑劣的,養著不費幾個心神,便她吧。至於那碰了太妃所賜如意一事,雖說皇家威儀,但既是請了罪也未曾追究,便是無礙了,也是大太太不曉得已是帶了人去王府請了罪,方被你三嫂蒙了去,信了你三嫂那什麽秋後算賬累及家人的話。當初也是大太太鬧得太過,我方由著她。左右接過來養著將來也不過一副嫁妝的事,就這麽定了吧。”

“母親,老太太正喚您呢。”淩芷輕聲道。她看著身邊看起來只有三十出頭模樣的婦人,不知她為何突然走神,連進了屋老太太與她說話她也未曾察覺。

自她回京,正想著不知如何應對這人數眾多關系覆雜的一大家子,在老太太西暖閣待了四五日,便被身邊這四太太帶去了身邊教養。最初兩年還有個六歲叫洵哥兒的男孩一道住著,四太太每日裏也多是照看她的兒子,鮮少過問她的飲食起居,直到後來洵哥兒搬到了外院,二人才多了一起待著的時候。

四太太早年喪夫,一直寡居,除了老太太的院子,鮮少去其它院子走動,過得也是清凈。

雖是居喪,性子卻也並不孤僻,是個溫和的人。

“想什麽呢,那般入神?”老太太對著四太太道,眼中滿是慈愛,也不對她的失禮著惱。

不過老太太待淩芷卻只是尋常,既不像對三太太嫡出的二姑娘那般疼寵,也不似對二姑娘的嫡親妹妹十二姑娘那般不喜。

“也沒什麽,就是想著洵哥兒再過一年便是十八,要行束冠禮了。”四太太笑著道。

“是啊,也是快,轉眼便要成人了。”老太太望著坐在近前的四太太道。話裏滿是欣慰。

“族中十七房的老太爺,是祖父那一輩健在的人裏最年長的一位,到時便請了他老人家當司頌,為洵哥兒束冠不知可好?雖說早了點,能置辦的也已讓人慢慢在打點了,省得到時一時湊不齊。”四太太道。

“……”

老太太笑著點了點頭,還想說什麽,便聽小丫頭的聲音道,“大太太到了?”

接著便見大太太並四姑娘一道進了屋。

什麽是親疏有別,此時便顯現了出來。老太太見大太太與四姑娘給她行禮,只是看著她們做足了禮數,方淡淡地頷了頷首。並未曾如對四太太般免了禮。

妯娌姐妹又見了禮,方才坐下。

“怎的不見九丫頭?”老太太問道。她對這個孫女雖不疼寵,只是既然想到了,做祖母的,便也問了一問。

“正想回老太太呢,她今晨受了風有些發熱,怕過了病氣,卻是不敢再帶她過來了。”大太太操著特有的嗓門笑著道,雖算不上大聲,只是在屋裏咋然一聽,又是不同。

她目光在屋裏轉了一圈,又道,“三弟妹與五弟妹還沒過來?也是,一大家子的,都要三弟妹主意,確實事忙,也是五弟妹本事,能幫著理事,像我這樣的,也只好閑著。”

老太太也不去聽她話裏的酸氣,自顧喝著茶。

雖說如今活著的三個,老大與老五皆是庶出,可老五與老大不同,自小在她跟前長大她自是偏疼些的。且老五家的行事自是比這老大家的體統許多,知道進退,她自是又看重幾分。

她也不怕大太太怨她偏心,若是受不住早早地鬧起來分了家那是更好,她實在不耐煩再讓親生兒子繼續為兩個庶子看顧產業,若非怕他們將嫡子的產業也敗了去,誰耐煩幫兩個庶子打理。

想到這她不覺又怪故去的老候爺偏心,若是他離去前願意為她想想,便該將這家給分了,也讓她母子少操幾分心。這家不分,吃虧的還是承繼公府的那個。

早分了早了。

只是她賢惠了一生,兒子媳婦中無人提及分家一事,看在庶子兩家待她還算孝順,在她有生之年也不想去出這個頭。

她的親生兒子是如今淩氏的一族之長,三太太也是宗婦,兩口子要操勞的事也多,故三老爺並未出仕。

這幾年多添了許多祭田,剩下的公中產業,便是她的嫁妝,也與那些產業差不離。分了她也不大覺著心疼。兒子該得的得了便是了。

☆、私房

她與四太太皆是出自豫州伯府黃家,因她是伯爺夫人嫡出幼女,出嫁時家中又因經營得當,正好得了筆六七萬兩的浮財,父母偏疼,便瞞著家中十幾房兄嫂給了她一萬兩銀子當私房,並未列在嫁妝單上。

出嫁後第五年,許多地方遭了百年一遇的旱災,靠地吃飯的人家無法,只能典賣田地。

災荒年間,人人自顧不暇,盡管價低卻也沒幾人願買。那時江南雖是遭災不重,田價與往常相比卻已算是極低,她便拿了那筆銀錢並變賣了一些嫁妝讓人在江南購置了一個大莊子與幾個鋪子,後來每年收成她也用不上,便又都換成了銀子,看著好的,在京郊又買了兩個莊子。

也是她運氣,置辦時都是已極低的價成交,幾十年下來,按如今時價,加起來也值個五六萬兩銀子。算上她出嫁時陪嫁的鋪子莊子田地古董首飾與一處兩進的院子,攏共也有□萬兩。

便是子孫不謀差事,按著如今用度,守著她那些鋪子莊子田地,也可使子孫後代衣食無憂了。

公中的賜田與祭田都不算。賜田將來需隨著爵位一道交還朝廷。祭田不能分,需由嫡長承脈一系掌持。也都不必折成銀錢。

除此之外的那七八萬兩的產業與三四萬兩的浮財,要分便分吧,反正族老們心中有數。

雖說眾子平分,可若家中產業豐厚的,即便略微偏頗些,庶子得了產業後依舊能夠豐衣足食,承繼主脈家業的人便會多得些許,這卻是循例。

都說富不過三代,到了淩國公這第三代,公府卻仍是家資殷盛,倒也難得。

而她的嫁妝與私房,自是要留給親生兒子的。

淩家國公爺有兄弟五個,大老爺淩紹伯是淩芷的生身父親,如今領著正五品的官職,任一府同知;二老爺未娶妻便已病故,未曾留下血脈;三老爺淩紹叔是如今的國公爺,乃老太太所出,並無供職;四老爺十幾年前病故,只留下一遺腹子,活著時卻是一紈絝子弟;五老爺如今在京中當差,領的是從五品武官的職。

眾老爺中除了四老爺與三老爺一樣是老太太所出,其他幾位都是不同姨娘所生,皆是庶子。

看著眼前的四太太,想到了娘家,老太太不禁又神傷起來。

許是盛極必衰,而今她的娘家,被她的哥哥敗得莫説一萬兩,便是幾千兩銀子,怕也難以一時湊齊了。

黃家的伯爵,與公府的公爵一樣都是三世而斬,公府和伯府到現今這一代,已都是最後一世了。她娘家這一代的伯爺,是她的親哥哥,四太太的父親。

老太太在心底嘆了口氣。

聽說伯府有兩個侄孫,一個中了舉人,一個中了秀才。

想到這她又欣慰了起來。

好,這樣將來即便分了家,沒了爵位,有了這功名,也可免除勞役和田賦。

這才是正途。

儒家思想如此,“學而優則仕”。

當今世人誰不望子孫科舉成名,金榜高中,這不僅是光耀門庭,顯赫鄉閭的事,也是家族屹立不倒承傳於世的根本。

靠著祖蔭的人家,即便是世代承爵也只能保住承爵那一支的富貴,若是子孫再荒淫無度,窮奢極欲些,也自有敗落的一天,像自家公府這幾代而斬的,更是容易敗落,需得另謀出路。

家中子輩都是捐官,才識平平,想要任那要職,青雲直上,卻是難了,一個正四品的官,也就到頭了。孫輩裏,大公子在禮部捐了個從六品文書,其他的,還需好好謀劃才是。

她自幼富有才學,又明白地活了大半輩子,見識自與尋常老婦不同。

想到這她又覺著自個似是忘了些什麽緊要的事,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到底是老了,而今,這記性是越發地差了。

說話間三太太與五太太領著二姑娘、六姑娘、八姑娘、十姑娘、十一姑娘與十二姑娘進了屋。

三太太今年將近四十,卻不比四太太般顯得年輕,許是為了看著沈穩,衣著總是偏於暗色,看著卻是與四十五歲的大太太一般大小。

只見妝扮得滿身貴氣,面上總是帶著和熙的笑意,一副當家主母做派。若非淩芷當年聽了李嬤嬤的話,初見之下定會覺著這是個和善的人。

五太太三十來歲,衣著偏於亮色,與三太太的平和不同,她面上帶著銳氣,一看便知不是個好拿捏的。

二姑娘與十二姑娘是三房三太太所出,十一姑娘是三房姨娘所出。

六姑娘、八姑娘、十姑娘皆是五房庶出。

淩芷看著這些姑娘,與她們見了禮又重新坐定。

府裏姑娘都是在滿周歲時才排的行,有些過了周歲沒有養活去了,排的行卻是依舊在的。如大太太所出的大姑娘,便是三年前得病沒了的。故明明府裏只有九個姑娘,排序卻是到了十二。

除了九姑娘府裏的姑娘此時都到齊了。

“大嫂,卻是要恭喜你了。剛剛株州來人,說是大老爺那又添了一對龍鳳胎,真是可喜可賀啊。”三太太對著大太太道。她也是剛剛才得了消息,便趕著過來想看大太太笑話,見了大太太面上現出了她預想中的模樣,她又樂著對老太太道,“老太太,這是大伯寫來的家書。”說著讓人傳了上去。

眾人聽了心思各異。

淩芷心頭則古怪著,這大老爺,真是子女緣甚足啊,若是不算上她,如今活著的就有七個了。

大太太臉上的笑僵硬了。

她幾日前便接了丈夫來信,信中要她籌些銀錢年後回京好打點戶部以便謀個京缺,她曉得大老爺的心思,公中已是為他捐了官,他卻不好落下臉再要銀子跑官,這些她是不讚同的,既是未曾分家,銀子便理當由公中出才是,當看到信中末尾提及此事,她當時是恨得就差沒咬斷了銀牙。

想到這她恨透了許姨娘,若非是那女人裝模作樣總惹她生氣跟大老爺鬧,也不會使大老爺厭棄了她,借著侍奉婆母的由頭送了她回京。

如今看著三太太滿是笑意的嘴臉,她極想跳起來指著三太太的鼻子叫罵一場。忍了忍終是忍住了怒火,臉上擠出了幾分笑意道,“給老太太道喜了,又添了一對孫子孫女。”

“大嫂說得是,多子多孫又多福,老太太好福氣呢。大嫂可準備將劉氏擡了做姨娘?是了,這孩子的長命鎖與衣物我也須備著,年後回京也可給他們做見禮。”五太太接過話來,說得歡實。大太太不待見她,她心裏清楚,因此尋了機會總要不著痕跡地踩上一腳。

大太太這回心中的火卻是一點就著了。三太太是國公夫人父親又是侯府候爺,與自個這個只有虛爵的伯府女兒自是無法相比,十一年前又被她的手段鎮住,如今對她也忍讓三分,這五太太卻與她一般不過是個庶媳,娘家不過一五品同知又是做弟妹的,竟也想壓她一頭,她是無論如何也受不了這氣的。

未等五太太話說全了,她怒意上臉,瞪著五太太,咬著字道,“五弟妹沒事還是操操別的心吧,聽說你們屋裏的玉兒前幾日被打得下不來床了?咱們公府一向仁善,沒的因此落下了惡名。”說到惡名二字時,她特意加重了語氣。

“你……”五太太正要駁她,就見老太太望著她的眼裏似藏了刀鋒似的,犀利無比,割得她臉上生疼。看得她心頭一跳。

一時間屋子裏的人都安靜了。

靜默了會,老太太開口了,“我乏了。回頭跟你三嫂說說,是怎麽回事。若真事忙照看不過來,就將手頭的事交還給你三嫂吧。你大嫂那邊,若是真想給兩個小侄兒添些什麽,就早些備著吧。”老太太突然對五太太道了這麽一句,話裏不見喜怒,“都散了吧。”說著揮了揮手。

五太太霎時間滿臉蒼白。

三太太眼中閃過得意,想著大太太果然沒有讓她失望,也不枉她讓人將打探來的消息漏了給她。

外頭夕陽已是落在山頭,像只鮮蛋仁般掛著。

淩芷走出了院門,方覺著方才的壓抑散了去。每日裏請安,總是會有好戲上演,淩芷已是見怪不怪。

但老太太卻鮮少發這麽大的脾氣。

五太太這一回,怕真是惹惱了老太太吧。

上回打死了一個通房丫頭,對於以仁善治家的老太太,自是不喜的,說了她一回。五太太仗著這幾年幫忙管家,老太太也喜歡幾分,便也揭了過去。

這次又是如此,雖是未出人命也百般遮掩,卻也顯得不將老太太的話當回事了。

怨不得老太太生氣了,在這府裏,還沒誰敢在她面前高過聲呢。

淩芷一邊想著一邊虛扶著四太太一起往回走。

方才出屋時她見了大太太望著她的眼神,著實嚇人。

雖說是這身子的生身母親,淩芷對她實在是全無好感,大太太為人,太過尖酸刻薄,又無自知之明。這倒是與她眼角微翹,一看便知不是好相與的面相相符。

淩芷納悶了,老太太選庶媳怎麽不往柔順裏挑呢,找個不好相與的來給自己添堵?她卻不知,老太太當初是想著大老爺要外任,才想著給他挑個能幹的媳婦,好給他添個助力,誰知大太太初時看著還好,自去了任上回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說來大太太雖是行事有些不著調,可見了四太太,卻總是避得遠遠地。她平日總愛招人與她吵,沒事也要找出事來,卻是從未見她惹過這個四弟媳的。

原因為何,淩芷也不知曉,只是如今能過著清凈的日子不必聽大太太對著自己聒噪,她卻是不止一次地暗暗慶幸。想著四姑娘與九姑娘不止一次地被大太太當槍使,夾在眾人中間難做人的模樣,她心裏都不禁對二人生出幾分憐憫。

攤上那樣一位母親,也實在可憐,實在不幸。

與不講理的人講道理,吃虧的終究只有講道理的那個。

好在那大老爺聽說年後便要回京,希望是個能鎮住妻子的。

四太太看著親手為她奉茶的淩芷,笑著對著她道,“國子監那邊將放幾日假,你哥哥明日便會回來,到時讓他帶你出去走走。”

淩芷聽了眨了眨眼,少見地露出幾分少女的嬌態,“誒。”笑著應了聲,在一旁坐了下來。

四太太的親生兒子洵哥兒是遺腹子,在府裏排行第三。上頭是三房嫡出的大少爺與三房庶出的二公子。府裏如今有八位公子,大房四位,三房三位,四房一位。五房卻是未有男丁,這也是老太太為何今日借由發作五太太的緣故。

五太太一直未有生育,卻也見不得妾室受寵,時不時地總要鬧騰一回,可她到底太過要強,有些事兒不屑去做,多是借著由子打罵一場,比不得三太太般讓人抓不住把柄。

幸而五老爺與她是少年夫妻一道走過來的,倒也未曾怪她,也從未想過休妻一事。

這幾年淩芷向三公子借了許多書籍來看,方知這裏並不是她所熟知的任何一個朝代。

這是個被稱為景的朝代。景朝的文字仍是淩芷所識的繁體字,官話卻是與淩芷前世家長的土話有著九成九相似。

雖說對於歷史常識並不多的淩芷而言,即便是在她所知的那些朝代她也不可能預知未來,可當知曉這個地方真的不是她所熟知的任何一個時,她依舊覺著深深的失落。

只是失落歸失落,日子總還是要過的。

“太太不一起去嗎?上回太太出門,還是前月林國公府上的太夫人七十大壽。這次哥哥回來,便與哥哥一道去吧。”淩芷對著四太太道。雖知不外乎是些名山寺廟一類,卻也想著勸四太太一道出去走走。

四太太待淩芷,雖不如親生兒子三公子洵哥兒般全心全意一絲不茍,卻也沒有什麽算計在裏頭,不過是想找個人在身邊伴著罷了。吃穿用度上也從不虧待,樣樣精致上乘。日子久了,也是將淩芷當自己人待對她真好,只是這種好,卻也只是長輩待晚輩的好,與親生兒女終是不同。若要有所取舍時,淩芷總會是被舍棄的那個。

因淩芷本就非那孩童,初到之時四太太也不過淩芷前世那般年紀,淩芷心中自也未能真正將她當母親看。

在這一亂糟糟的府裏,她本只想找個恬靜閑適的地方過日子,對於四太太的偏心,倒也覺著理所當然,從未放在心上。

只是十一年的日子處了下來,在這公府,對於四太太與二公子,也是存了真心與親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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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太太到底沒有隨著一道出來,三公子與三房的大公子、二公子、四公子與大房的六公子,帶了八名侍衛五名隨從護著淩芷姐妹四人出了門。

一道同行的只有三房的二姑娘,十一姑娘與十二姑娘。

大房的四姑娘說是要照看臥病在床的九姑娘,不能同來。

五房的三姐妹都是庶出不得五太太歡心,五太太前日被奪了幫忙管家的差事,正是窩火的時候,自然不許她們出門,找了個由頭也推了。

☆、出游

雖老太太說的是“若真事忙照看不過來”才將差事交回給三太太,可三太太還是借著要五太太調養身子,早日開枝散葉,用心打理自個內宅的說辭,去了她的大權,由大公子的媳婦姚氏接了手。

倒是三太太,正是得意之時,見四太太遣了人去相問,不僅讓三位姑娘一道出來,連三個哥兒也痛快地放了人出門。六公子卻是自己想要出來玩兒,跑去求了老太太,方被放了出來。

“姑娘們,到了。”外院行走的婆子隔著車簾道。

淩芷拿起一旁備著的帷帽戴上,方隨著同坐的十一姑娘一道下了車。

十一姑娘是三房庶女,平日鮮少言語,方才與淩芷同坐一車,也是一路無話。雖說排行十一,卻與大房的九姑娘,五房的十姑娘一樣年歲,只是差了月份而已。今年十三。

只見四周游人如織,一弘碧水望不到頭,遠處三面環山,滿眼蒼翠,鳶飛魚躍、鳥語花香,令人心曠神怡。

四周景致,倒有幾分錢塘湖的味道。

聽三公子說,這湖名叫蓬湖。

一路走來,幾個姑娘看看停停,雀躍不已。

楊柳岸邊,柳絮迎風,飛飛揚揚。

淩芷見過棉花紛飛,花瓣輕舞,就是未曾見過柳絮飄揚,不覺佇步停立,仰頭賞看。

“柳絮因風起。”

寥寥數字,倒真將那種美姿盡顯無遺。

淩芷許久許久,未曾如現今這般行走於人流之中了,上一次是何時?是了,是與趙嬤嬤一道去趕集。想到趙嬤嬤,她不覺又笑了。

“二姐姐,快看,這竹蜻蜓好生有趣。”十二姑娘拿著路邊小攤子上的竹蜻蜓,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她如今九歲,從不曾有過這般離了長輩在外頭人群中湊著的時候。此時正覺著新鮮無比。那竹蜻蜓不見得比府裏的做工精致,卻是勝在著了顏色,艷麗非常。

淩芷聽了她的話也上了前去,見二姑娘挑了五對彩色泥塑面人,知是給在家未能外出的其它姐妹幾個買的,淩芷不禁感慨。

這古時姐妹過多,為了和睦相處,要講究的也就多了,即便二姑娘平日不待見其它房的姐妹,面上的情卻還是要維持的,這離了長輩外出游玩,給在家的同輩姊妹帶玩意兒卻是慣例。此時眾姊妹中數她居長,這種事便需得由她來做了。

淩芷看了一圈沒尋上喜歡的,見眾人正挑的興起,便到隔壁攤子上看了看。

這個攤子人卻不多,只有一男子並隨從正在攤前。這時候的男子也要用簪,故也尋常。

挑了支楠木簪子,喜它簪身簡單樸實厚薄適中,準備買下。

簪子的特別之處,在於它的簪頭,刻的是一朵綻放的水芙蓉,細巧精致。

“老人家,這個怎麽賣?”淩芷問道。

“三十文。”老漢回道。

時價,上等白米一石九錢五分,白面一斤十文。這一只簪子的價可買三斤白面了。

“三十文?這用的可是楠木?”淩芷擡頭問道。

隔著帷帽,老者也看不見她的神情,卻是聽出了她聲音中的驚訝。

“正是,姑娘別看這楠木隨處可見,不值幾文錢,可這簪頭卻也是老漢連著刻了幾宿功夫方才刻好的,也是花了許多心力。姑娘若是覺著貴了,老漢可再便宜三文。”老漢以為淩芷看不起那楠木的材質,忙解釋道。

淩芷聽了卻是直嘆它的便宜。

“老人家,這四只簪子我都買了。”淩芷看著那栩栩如生的芙蓉花樣簪頭,十分讚賞他的手藝,又挑了一牡丹樣式、菊花樣樣與梅花樣式的。

一旁侍候的一等丫鬟采艾聽了,從荷包裏拿了出門前備著的碎銀來,道,“老人家,這是一錢銀子。”

采艾話剛說完,淩芷又道,“餘下的幾文,給您老買口茶水喝。”

時價,一錢兌九十六文。每支簪子二十七文,老漢需找淩芷十五文。

“那老漢就謝過姑娘了。”老漢笑開了嘴,顯是十分欣喜,卻也不因得了那十五文錢就現出巴結奉承之意。

他這一攤子都是親手做的楠木飾物擺件,因楠木太過尋常,平日裏多是清貧百姓使用,少有能入貴人眼的,他做的也多是尋常人家的生意。今日見這大戶人家的姑娘顯是喜歡他的貨物,他也頗為歡喜。他向來童叟無欺,自是不會因為買客穿著而隨意擡價。

在一旁一身青色長衫的男子聽了老漢的笑,轉眼看了淩芷一眼。

大戶人家的姑娘,銀錢自有人幫忙收著,要用要使也是使人去取,少有自己計數的時候,幾兩幾錢還能記在心上,分出多少,這幾文,卻是少有人會放在心裏的。

他見慣了未出嫁的大戶人家姑娘不知銀錢為幾何,在小攤子上買東西常常找不開錢的時候,見了這般如常給錢的場景,又聽那女子後來還知道有錢要找,倒是多看了那戴著帷帽的女子幾眼。只見她身旁兩個婢女皆是十四五歲的模樣,猜來那女子應也就十五六歲的年紀。

又見四周散著的侍衛與不遠處正望向這邊的幾位公子,知其必是出自顯貴人家。

“這個,姑娘,實在是沒那麽多碎銀找,要不,你們再多挑幾樣?”

二姑娘等人聽了小販的話無奈,只得埋頭再挑幾樣。誰能知道這小攤子上的東西會如此便宜。她們出門,以往都是跟在太太們身邊,買個東西,只要說了,自有人去買來,何曾要自己付過銀子。

小販雖是看著這些姑娘穿著綾羅綢鍛已是擡了十倍的高價,奈何那些東西不是九連環竹蜻蜓就是泥塑面人手串的,都是些不值錢的,不似釵環等物可以隨意叫價,再如何擡,也不可能一個面人賣個半兩銀子的,否則明日便會有那眼紅的去點眼藥,胥吏就該借著要治他訛詐之罪來訛他的錢了。

想到那些胥吏的嘴臉,他不禁打了個哆嗦。他心中也是矛盾,生意好了,怕那些胥吏趁機訛錢,差了又不夠養家糊口的。哎,還是不溫不火的最好,否則被那些衙役盯上,便是個無底洞哪。

他不禁羨慕起對面擺攤的李二小來,聽說他在衙門裏有人,都是打了招呼的,從來都是隨意,想擡價就擡價。這不,方才便將一個三錢的娟偶賣了個四兩銀子。看得他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你快算算,這些可夠?”二姑娘看著眼前一大包袱的東西問道。

小販苦著臉道,“姑娘,這些也只值一兩三錢八分啊。”

“剛剛給你的是多少銀錢?”二姑娘聽了有些不耐地問道。

“是三兩一錢銀子。”小販回道。

“那你絞開了不就成了。”十二姑娘想起在家時嬤嬤便是用大絞子剪的,理所當然地道。

“姑娘,我們窮苦人家,如何會備著那個。”小販為難地道。

“既是沒有,餘下的便賞了你吧。”二姑娘大不在意地道。都是些阿堵之物,沒得弄得個滿身銅臭。

她平日便是打賞,也有母親為她備著,就是自個想賞,也不過動動嘴皮子幾兩幾兩地賞,可一兩究竟有多重,她也不知,今日出門,也是讓魏嬤嬤為她備著幾塊碎銀,誰知最小的一塊也值個三兩一錢。

沿著堤岸漫走,來到一處樓前,眾人都停了腳步。

入眼處是一幢木樓,中間主樓三層,平面方形,二層以下左右伸出,前後出廊屋與配樓相通,氣勢雄偉。

上懸匾額,書: 隍枕樓

此乃京東第一高樓,雖因避諱未敢高於皇宮諸樓,但因所處地勢低於皇城,又是前朝古物,也是建了三層,頗享盛名。

眾人上了樓。

在樓上眺望,只見樓下綠樹成蔭,遠望煙波浩渺。

“淩兄弟,真的是你。”一十九年歲的公子衣冠楚楚地走上前來,與大公子見了禮。

大公子見了也還了一禮,又引見了眾人,方道,“張大哥,也來賞景?”

張思喬聽了點了點頭道,“正巧沐休,陪同家母一道出城走走。方才遠遠地瞧著似你,便上了樓來。”

兩人又客套幾句,張思喬便作別去了。

雖是極為不顯,淩芷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他離去前那好似漫不經意的一瞥,正好是二姑娘站著的方向。

淩芷隱隱地記起,這二姑娘的未過門的夫家便是姓張,也不知這張候府的三少爺,和那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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